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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员传略
钱茂生自传
   


(1940—    )

  我出身在无锡南门乡下一个很有声望的中医师家庭。父亲因贫困出身的在上海船厂做工的祖父之嘱,在十七岁时到无锡城里拜名医师为徒,二十岁时就设诊所行医了,他和童工出身的母亲相伴终生,相继在九十五岁、九十六岁时高寿作故。我爱人是父亲的学生,现在退休在家。我兄弟姐妹九人,我排行第五。我从小很调皮,在自家雪白的墙上和父亲治病的药方上都曾留下我信手涂抹的“画”和“字”迹。严父的责骂没有抵制幼小的心灵中萌生的对艺术的憧憬。就在高中即将毕业前夕,我竟然违背父亲要我投考医学院的意愿,不顾反对自作主张地凭在学校中学到的一些基础美术常识投报了当时在无锡招生的美术院校。  1960年夏天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入了江苏省最高艺术学府—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国画专业。当时授课的老师有陈之佛、俞剑华、陈大羽、亚明、丁吉甫、张置生等全国一流的名教授。导师的辛苦指教,辅之以自身如饥似渴的实践,我在这艺术的殿堂里打下了较扎实的中国画和书法基础。毕业创作国画《春语满室夜夜心》在全国高等美术院校1964年毕业生展览会上得到好评。1964年8月我幸运地进入享誉全国及海外的上海中国画院,从事书画研究和创作。
  由于到农村搞“四清”,和那不堪回首的动乱年代国画创作几乎处于停滞状态,直到工、军宣队进驻画院,我从“五七”干校回沪后,才搞过二次国画创作:一次是1971年和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部分创作人员赴大庆油田进行学员培训和“王进喜铁人”连环画创作,二是1972年与画院同事集体创作国画组画《大型平板车辗战大西北》。在此期间,我直接聆听了画院一些老书画家为我指导书画技艺的教诲,他们勉励我不辍笔耕,更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岁值知命的山水画大师陆俨少先生虽近于无法进行绘画创作,仍坚持用笔饱蘸清水在桌上习字,且导出了“书法是间接画画”那富有哲理性的名言,深深扎印在我脑海中。前辈对艺术的执着探求及书画这一姐妹艺术的相通之处,引发我在丹青之余钟情翰墨的心态。
  1973年由于要恢复书法这一传统艺术的需要,画院领导决定我转入画院书法组并兼市书法篆刻研究会工作,从此开始走上从事书法创作之路。
  面对与我年龄相仿却已日渐声名鹊起的同道中人,我自然感受到了起步较晚所带来的压力。然而,对艺术的渴望使我将赶超意识贯穿于艺术创作中。“人家走一步,我走二步。”唯有如此,才能激发起创作欲望和信心。
  虽然在1976年至1978年间作为市政府委派的“带队干部”到郊区农场做“知青”的教育工作,我仍抓紧自己的书法实践和进行一些书法辅导活动。
  1976年我的一件行草书法作品入选在“文革”后首次在日本国举办的“现代中国书道展览会”上,影响颇大。后又相继入选第二届、第三届、第四届全国书法及国内外重大展览。书法作品及其评论报道文章也陆续刊登在《书法》、《当代中国书法集》、《海派五十家》、《国际书法邀请展作品集》、《解放日报》、《新民晚报》等数十种报刊杂志和书籍上,作品也陆续被国内外博物馆、书艺院等书画专业机构所收藏。
  我是首批加入上海市书法家协会会员之一,1981年被选为上海市书法协会理事,1982年加入中国书法家协会。1988年被审批为高级技术职务二级美术师,1995年被审批为一级美术师,同年选为市五届文联委员。2000年在上海中国画院退休,仍被聘为高级画师。2004年被选为上海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2006年被选为第六届文联委员。2009年被聘为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
  除了书法创作外,我又热心书法教育,现在还授教由上海市书法协会所主办的各类书法培训班和讲座活动。
  1984年、1989年、1995年和2002年,我相继以上海市书法代表团团员身份访问日本和韩国进行书法交流,2002年12月随上海市文联代表团访问胡志明市,进行合作交流签字仪式。
  1993年由上海市美协举办的《迎春画展》,我的国画作品“鸡”获三等奖;2000年被中国书协授予首届《德艺双馨》会员奖,2006年被中国书协授予《书法进万家活动》先进个人奖。
  习字,我以楷书和行草为主。极具雄浑之气、宽博心态的颜真卿的字体使我怦然心动,因而我选择其各个时期的精品佳作进行临写,着力追求其阳刚、端重、洒脱之大气势美。鉴于部分字帖年代久远,字迹不清,为得其三味,我又挑选历代学颜体大家蔡襄、董其昌、刘墉、何绍基等的碑帖加以揣摩。与此同时,对便于抒写心灵之行草的临摹与创作也让我流连忘返,乐此不疲,米芾、黄庭坚、王铎等行草作品均一一涉猎。“正书居静以治动,草书居动以治静。”(刘熙载《艺概》)为此,我往往把楷书和行草书结合起来写,目的是把行草书流畅的笔法融入到楷书里面,使楷书灵便起来,活脱起来;同时也使行草作品在书写快速激荡下有了控制笔的能力,特别是点画笔道中间的环节,避免了空过,轻浮的陋迹,不流于粗俗。
  随着书写的深入、视野的拓展,我深深折服于中华民族历史长河中绚丽多彩的书艺瑰宝,加深了对博取众长的认识。“吞吐百家,溶化万象”,在继承前人的既不“朝秦暮楚”,也不“从一而终”,执着追寻在气势上得一“大”字,一种自然的、没有人工雕凿气的大气势,稳重中显露出一种轻盈、跌宕、逸气的书艺风格。
  关于书法作品的优劣,南齐五僧虔曾说“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可绍于人。”我认为可将其作为我们追求的方向或审视自己作品必须遵循的准则。赋于作品的神采,并不是出奇求怪,它需要以形质为载体。书法作品的构成,无非是用笔、结体、章法这几个方面。用笔就是手控制毛笔不停地做着止、运、转折的不同动作,必须注重用笔的“提按起倒”、“沉着痛快”、“中、侧锋并用”、“行中皆留,留中皆行”等技法的把握,随之使线条产生粗细、断连、浑厚、飘逸的变化。线条既有如铁划银钩般的劲健、凝重的神气,又能有如行云流水般的婉转、圆通的韵味,从而也使线条墨色上产生干、湿、燥、润、浓、淡的异同,避免出现用笔单一、用墨单调的情况。唯有正确的用笔动作,才能使笔下的线条产生骨肉停匀、生机盎然、充满神采的活的生命体。其次神采体现在结字、章法方面。一件完整的书法作品是由无数个单元、各个行列组合而成。各个部门之间,并非简单的排列、堆积,而是气脉相通、连贯、各节奏段落对比强烈。在创作实践中,我努力做到刚柔相济、平中求奇、简繁互用、有宾有主、开合纵横、疏密相间、虚实相生。在章法布局中不拘泥于单个字形,而是谋求字与字、行与行之间大小相类、俯仰收展、容让呼应、疏密得当,如画之层次,乐之抑扬、舞之起伏。
  在追求作品变化的同时,又要使矛盾的各个方面相辅相成,和谐统一。须遵循古人提出的“违而不犯,和而不同”的见解,竭尽全力地在作品中,字与字、行与行之间做到既不一致,又相协调,既要和谐、又要富于变化。我觉得只有制造了矛盾,解决了矛盾,才能真正达到艺术的真谛。
  神采还表现在风格特色、意境方面。在创作中,我认为见解要独树一帜,风格鲜明突出,不落入俗套,要表现出对艺术的某种理解和追求,不丧失艺术个性,不丧失流派的特性。好的作品要有视觉美感,要把人抓住,让人注目、驻足,给观赏者带来心灵的震撼。若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简简单单,一点份量都没有,一点特色都没有的作品,谁喜欢?谁欣赏?
  我追求和向往的是天真、率意,大气。既不失传统规矩,又有现代审美意识的纯艺术抽象美。作书时的心态完全放松,无须矜持,字法上无论稳健工整或变异新奇,要强化特征的质量,严谨要极至精到,变异要自然和谐,独特感人。我认为所有的技法都是为情感的变化由低潮到高潮这样的发展过程来努力的。因此在用笔,结体和章法的处理上,书写前的构思一定要清晰。如在一幅作品中要写多少字,多少节,如何布局,高潮在什么位置,着意于匀称还是率意,都须深思熟虑,反复推敲,做到“胸有成竹”。一旦投入创作,看似漫不经心,实是随意而出,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将饱满的激情和高远的情趣贯穿到创作的全过程,把自己已经达到的技艺高度轻松愉快地一气呵成充分发挥出来。在自然发挥中掩饰和隐藏人工安排的痕迹,达到天人合一的艺术效果。所谓“处处有设计,处处无痕迹”,从而产生强烈的艺术感染力,那一定是成功的作品。反之,即使写得最好,也只是写字,不是书法创作。
  在醉心于翰墨之际,我亦不忘丹青。众所周知,书画同源,书和画颇有相通、相融之处。古人对此早有言在先:“后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为此,须知书画本来同。”(赵孟頫\\《松雪斋集》)基于书画殊途同归的道理,基于自古至今许多书法大家能画,名画家善书的史实,我在多年的艺术实践中着力以画法参入书作,时常能营造出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同时也借此提高了自身的画艺。
  老一辈书画家在具体艺事的指点和教导也使我久久不能忘怀。记得王个簃先生看了我的书法作品后曾毫不客气地说“你写字胆子太小了。”我答道,胆子大了,会出现“瞎榻”的情况,他幽默地说:“你‘瞎榻’倒好了,只怕你‘瞎榻’不起来。”我还请教过叶露渊先生关于如何听取各方面意见时,中肯地对我说:“自己走的路要由自己来确定,不能人云亦云,艺术道路确定后,就大胆地走下去,不要受外界干扰,即使遇到困难与挫折也不要紧,吸取经验教训后,再往前走,最后准能成功。”前辈的教诲和勉励真是内涵深刻,意味深长,对我触动很大,终身受益。
  身处锐意进取、力主创新的年代,我深感对传统的认识与学习远未穷尽。先要摒弃对传统的狭隘理解,传统决不意味着某一家、某一派。前人以各种形式传之后世的书法作品都隶属于书法传统这一范畴。综观书法的沿革,本身就是一个推陈出新的过程,因而对传统应采取不断探索的求艺态度,不断拓展自己的视野,了解各个历史时期书法的风格及其成因,可以通过心摹手追的方式去接近与古人的距离,同时也可以根据自身的特点和时代的要求提炼出为我所用的艺术元素,切忌亦步亦趋。“创新”两字同样内涵丰富,决不是一味标新立异所能替代的。创新来自于对艺术的执着追求。同时它又是建立在对传统的深刻理解和把握上。我始终认为,传统中蕴含了许多创新的元素,只有用眼光去捕捉,以勇气尝试,用智慧整合,要求作品达到一种内涵丰富和多种审美趣味的艺术效果,既有传统功力,又含有一定的时代感,这样,才能迈出创新的步伐。清代画家石涛云:笔墨当随时代。时下自称传统派或现代派的不乏其人。我认为选择哪些审美取向是求艺者的自由,但是一旦选择了,就要投入,要付出。
  在传统基础上创新,写出精品力作,决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它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就我的创作现状而言,我将步入古稀之年,但我觉得我还“年轻”,还要不断“充电”,不断摸索,探求真谛,获取新识,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定信心创作出更富有时代精神的作品来,为书法艺术的发展作出无愧于前辈的新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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